總是這樣,不知不覺就是分別的日子,離開,開始懷念,因爲一切都不會重來。

懷念小學校園。很大很美。在兩棟長長教學樓之間有一個仿蘇州園林的小花園,有涼亭,有假山,有一個低年級時經常偷偷去抓蝌蚪的大水池,水池中間有幾顆雖然明知不會掉下去,但每次都還是又愛又怕的走過通到另一岸的大石頭,有高年級時在短短的十分鐘下課都會趕到被幾個死黨視為分享秘密的共同基地——紫藤花長廊,有畢業照上的美麗背景和回憶。每次回到那個曾經覺得很大的操場上,耳邊都還會回蕩每年運動會跳全年級大會舞的音樂和20人男女接力的呼喊聲,看到操場邊的秋千,又會回想起那段為了搶佔全校僅有的四個秋千,在僅有的十分鐘下課也要讓跑得快的男生從二樓沖下去不讓那四個寶座落入外人之手的瘋狂日子。會回想起四年級的幾個男孩女孩勇敢的跟六年級的大哥哥們挑戰躲避球而手指受傷,三天不能靈活寫作業的往事。

懷念每天“勞動”。每天早上和放學前全班一起聽著廣播裏的音樂一邊打掃衛生,我喜歡這種感覺,這種看似麻煩的工作並不使我厭煩。六年下來掃遍了校園的不同角落,也同時植下了對美麗校園的感情。夏日提著桔色的小水桶往教室裏樸實無華的水泥地灑水,伴著玩水的笑聲,灑過教室一圈,頓感夏日特有的涼意。在勞動的過程也是學習合作的過程,每天司令臺上、鳳凰花下、草地上、教室裏勞動時間締結的友誼就像同艱苦共患難的情誼——彌堅美麗。

懷念只能做乖小孩的日子。小學裏除了星期三六,都穿統一的校服,有粉格子領西裝外套校服和白色上衣的運動服,每天要戴著名牌(上面有班級和學號)才能進學校,要每天剪好指甲、帶好手帕衛生紙才能通過老師的突然襲擊。學生們做完體操之後一個個戴著黃色的小帽子,聽著校長在司令臺上說話,而在司令台上指揮著樂隊的小小的我有時會因爲能“居高臨下”而内心小小竊喜。

懷念散落于各班的我的朋友們。小學時學校每兩年都會重新分班,不解的是每次總不可能跟好朋友同班,感覺是學校好像故意折磨我們,讓我們嘗盡好友離別之苦。每次分班後前幾天,兩年形成的慣性常讓我們走錯班級,被小一年級的學弟妹取笑後訕訕的退出來,然後走回那屬於自己卻陌生的新教室,面對新同學,總會懷念起昔日好友,但這個制度的優點是,讓我們學會對待友情。有時候在共同的走廊,看到曾是自己最好朋友的她挾著自己的新朋友,心裏會酸酸的,但不久後我也跟自己的新夥伴們形影不離,逐漸忘記了曾經那微妙的感覺。每兩年這分離的悲劇就重演。雖然我們總是抱怨,但聰明的我們還是發現學校的苦心。三次分班,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八個班都會有認識的人,走在八個班共用的長長走廊上總會碰到過去現在或未來的朋友。我們六年裏都在不斷重複學習如何與人結識,如何與人相處,如何分別,如何保持友誼,此時,學校就是我們人際關係的課堂。我們似乎應該習慣分離,是的,也許我們習慣了,但奇怪的是,雖然明知要分離,這兩年裏大家仍然會特別真誠的對待對方,不會因為即將到來的別離而漠視對方的感情,會更加珍惜。

懷念民主的“小學社會”。小學,我們開始意識到什麽是民主。從三年級開始,所有的班幹部——班長,副班長,風紀股長,康樂股長……一年一度的每班一名的模範生都是選舉產生。一次印象深刻的選舉發生在五年級。選模範生的時候老師先讓大家提名投票選出四個候選人后,老師特地去製作了選票,把四個候選人的名字印在上面,選舉那天大家用自己的書包把老師的大桌子圍起來,作為投票所,然後每個人輪流到後面,在自己選票上用統一的筆蓋沾上印泥後在支持的候選人名字上蓋上神聖的小籃圈。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選舉的神聖與莊嚴,也許老師從小就要灌輸我們民主的意識或也許只是想讓我們體驗一下選舉的快樂。那一小疊蓋在我名字上的珍貴選票至今還被我收藏在臺灣家裏的抽屜裏,雖然只是第二高票,但不感到失落於難過,在小學的選舉經驗中我已經知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對任何只要是公平公正的結果都應該有風度的接受,坦然的面對,並衷心的祝福別人。

懷念最後那難忘的一仗。在畢業前夕,我們全班狂歡打水仗。大家拿著水槍,在氣球裏裝滿了水,帶著自己的武器到學校最大的一片草地,每個人都把水球投向老師,為了感謝,把水球投向朋友,爲了道別。

懷念,因爲已經永遠的離開。六年,看似很長,但也許因爲甜美而感到其短暫。有一天,鳳凰花開,這一次是為我們而開,小學畢業了,在樂隊的學弟妹伴奏下唱著畢業歌,唱著《感恩的心》——“感恩的心,感謝有你……”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從校長手中接過畢業證書,畢業了……12嵗的我寫完了第一本人生書,童年卷。學校的一花一草一木,學校親愛的老師同學從此與我的那一段童年一起合上,不舍、不安,但又對未來滿懷期待。童年的我們最後最後一次一起走出校門,好友間彼此安慰著“我們仍會在一個城市,仍會上一個中學”,給彼此“我們要經常見面,我們永遠是好朋友”的可愛約定,然後,揮淚,告別童年。



注:昨天做電子報又做到三點多,大家都很按時的交了文章,除了最辛苦的“協會動態”部分。此岸彼岸這期的話題是童年,跟笨笨討論出來的好主意,笨笨第二天就交稿了,北京味十足的此岸童年,邀稿啓事發出去了,臺灣彼岸卻遲遲聼不見回音,好吧好吧,本來就打算這樣了,自述中的童年不能直接見人,略加修改,於是自己文章也就粉墨登場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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