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經典閲讀課只講一本書——《理想囯》。今天討論的話題是第七卷中的洞穴理論。

書中所描述的洞穴似乎揭示了一種狀態,首先假設洞外的世界的確存在著真理,若我們就是生活在洞穴裏的人,而有一個哲人突然出現希望帶領我們一起去尋找真理,我們可能會有這樣的反應:一種情況是懷疑他所說的真理是否為真的真理,我們也許會說他所看見的太陽只是另一個更大更亮的火把,甚至懷疑一切只是他個人近乎精神病患者的幻想。人們往往不認爲真理存在于一個他們未曾看見的空間中,而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見的一切,人們以爲主導他們在洞穴裏生活的一切價值即真理,相信真理縂與與自己同在。而另一種情況是,在一定程度上人們願意承認真理存在的可能性,因爲聼起來它是如此吸引人的至善狀態,但人們往往不會跟隨哲人走出洞穴,因爲人們已經習慣在洞穴裏生活,習慣了洞穴的生活方式,習慣了洞穴裏的思維方式,習慣了洞穴裏的秩序。哲人所述說的在洞穴外的真實也許存在,但離自己太遠,在陽光下的生活也許美好,卻只能被視爲一種理想,因爲意識到自己熟悉黑暗的眼睛再也適應不了光明。在一切已經形成秩序的洞穴裏,人們不願意付出巨大的成本改變現有的狀態,也不願意承受身心的痛苦煎熬去走過那長長通往出口的隧道,即使明知道這樣的改變會使自己走出洞穴見到光明。人們面對哲學家所稱的真理時,或否定,或懷疑,或僅僅視爲是一種浪漫的理想,總之,在一般情況下,人們雖遇見了述説著真理的哲人,對他們描述一個真實世界的存在,他們往往還是願意留在洞穴裏,或者說,黑暗中有各種各樣的牽絆,使他們最終不能,也不會跟隨哲人走出洞穴。

事實上,若不是對真理信仰般的狂熱追求,人們是難以走出洞穴的。探索真理是痛苦的過程,在走出洞穴的過程,他不斷地面對挑戰,展現在自己眼前的一切將不斷的衝擊自己長久以來在洞穴中經驗和認識所形成的價值觀,需要不斷的思考,究竟什麽才是真實,何為真理。畢竟,在洞穴中,也有種種價值在支撐這個世界,有理論和概念在解釋洞穴中的秩序使一切看起來符合理性,沒有親眼所見,真理永遠只會是一個抽象的不可見的狀態,於是我們無法確定是否有另一個世界的存在,而多數人並不會有足夠的好奇心且願意付出成本去找尋和證明真理的確存在,於是走出洞穴的路綫成爲了一個只有少數人知道的秘密。

終于,還是會有勇敢的人走出洞穴。經歷過尋找真理的過程,越來越接近光的方向,他們離同伴們越來越遠,洞穴越來越暗,回頭,看見的是人們黑暗中的生存狀態,在沒有光照射到洞穴裏為生活忙碌著,站在洞口的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這一切。未走出洞穴的人們不會未看到過真實而感覺到遺憾,他們仍然可以很快樂的走過一生,他們未曾感知真理的魅力,但這卻不影響他在洞穴中將自己看到的一切視爲真理。會感覺到遺憾的只有走出洞穴看到真實世界而又要走囘洞穴的哲人們,他們渴望看的更多,看得更清楚,他們不願意離開陽光下的真實世界,因爲這是一個令人無限嚮往的至善世界。他清楚的看著這一切,尋找到真理的哲人立刻面臨一個問題,接下來要走囘洞穴還是一個人獨享真理。

我想他是願意回到洞穴與他人分享他所得的真理的,只是,智慧的他肯定可以猜想到,在那個洞穴裏,同伴也許不會相信他,他的同伴們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可能跟著他走出洞穴尋找真理,他們已形成習性。那麽,他還可以選擇獨自沐浴在陽光下,不再回到洞穴,但這漫長過程只會是孤獨的,即使真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滿足對智慧的需求,使内心充實,但人畢竟是社會動物,需要與人溝通和交流,或者說,他們都以爲自己有一種責任和使命,要將他說看到的真理傳播,要將他理解的智慧傳承,讓撫育他長大得以走出洞穴的影子世界即使不能全都面向真理的光明。我們總是急於找出問題的解決方法,因爲我們更關心這樣的理想在現實社會中能否呼吸。我想,這個問題大概很是令哲人們感到尷尬。他們帶著真理回來,卻沒有人願意聆聽,他們所描述的善的國度被人們視爲是不切實際的空想。我想智慧的哲學家肯定意識到他的理想囯難以實現,能意識到將無法帶領所有的人走出洞穴,哲學家不易成爲哲學王,王也難以成爲哲學家,即使哲學王出現了,也難以統治如此多的與其意見不同的子民們,而一生將處於無窮無盡的辯論之中。在洞穴中,即使將太陽帶入了洞穴也無法證明一切,人們無法了解,因此在洞穴中希望構建一個光明的至善國度只會是一種無法實現的理想,洞穴中點再多的蠟燭也不會有跟太陽一樣令人溫暖的光。

若柏拉圖是真的走出過洞穴的看見過真理的人,能感覺到他如此急切的想要跟我們分享他所看到的真實,他通過著書的方式構建了一個理想國度,但這個過程並非忽略了洞穴裏的實際情況而進行的天馬行空的想象,因爲他除了告訴我們真實的至善狀態,也並沒有否認洞穴的存在。他如此努力著,只是因爲看到過真理的他以爲這才是世界原來應有的模樣,即使不能實現,也並非它本身值得質疑,我們只能質疑理想囯制度本身存在缺陷,但在制度中所貫徹的至善理念是無法辯駁的真理。我們只能說處在洞穴中的人們無法適應那樣的理想狀態,放到今天,幾千年以後的文明社會中的人們也無法接受那樣的制度,但應該尋找一種合適的制度將這種善的理念傳承下去而不是一昧否定。也許柏拉圖並不在乎理想囯的具體模樣,只是因爲洞穴裏的人需要一個這樣具體的它來理解他真正想要表達的抽象真實。洞穴中的人們忙碌于尋找和構建符合現階段發展現狀的最高效率的制度,的確,這是他們所需要的,畢竟目前人們還是習慣洞穴中的生活,即使是走出了洞穴的哲人,看到了真理,内心堅持著真理所要求的價值,只要選擇回到洞穴仍然要遵守洞穴裏的規則和秩序。哲學家所堅持的真理和現實的情況必然存在矛盾和衝突,也許哲學家是痛苦的,因爲將一切看得太清楚,也許不會,因爲他知道人類會有這樣一個迷失過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將在洞穴中掙扎,所以他們也許不急於將他們帶出洞口,而先致力於將善的理念以巧妙的方式和洞穴中的世界結合,至少,以一種人們可以理解和接受的方式而非單純的描述一個不可想像的世界,而慢慢的,總是會有智慧的人會尋找到走出洞口的道路,越來越多,越來越多。這是仍然是很理想的狀態,但先賢們已經站在一個高點為我們指出應該努力的方向,他們俯視這一切,告訴我們——這是階段,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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